今天下了点小雨,八月了,早上起来居然还有点凉意。
闻语秋现在简直是爱上了诊所的公休日,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慢悠悠坐在窗前,看着雨水沿着玉兰苍翠舒展的叶子滑落下来,啪嗒滴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小小的水坑,实在是太小了,小的像一个清浅的梨涡。
月底就要考试了,她最近天天每晚只睡三到四个小时,争取在书库里多看会儿书,白天看诊的间隙,趁着午休补一刻钟到半个小时的觉,便能继续打理下午的差事。
辛苦无疑是辛苦的,但做这一切她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所以没什么可抱怨的。
只是徐江鸿走前明明说最多一月就会回来,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还真是有点想他了,尤其是这周,连上海来的信都没有了。
她皱了皱眉头,露出一点苦恼的模样,难道是家里有什么事情?
多思无益,人生苦短,今天虽然公休,但是她要办的事儿还不算少。
“陈泉,陪我去一趟文奎堂。”
“好的,闻小姐。”陈泉满口答应,反正他不是在诊所帮忙,就是在家里练功,不如陪着闻小姐出去逛逛。
文奎堂对闻语秋来说已经是北平最熟悉的地方之一,这里不仅是杨明岚的必逛之地,也是四中的老师经常造访的地方,所以偶尔能在这里遇到闻天放,再经他指点几句,闻语秋便能在学习中找到更多方向。
今天来这儿是因为月底就要考试了,她想来看看店里有没有现成的往年试卷卖,文奎堂经营多年又在四中不远处,多少能占点地利,有点门路吧?
刚进去闻语秋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掌柜的愁眉紧锁,伙计们虽然看到客人下意识笑脸相迎,但是那凄风苦雨的味儿始终挥散不去。
不过好不好的也是人家的事情,她不爱多管闲事。
问过所求之后,掌柜如实相告,试卷是有的,只是不巧都卖完了,闻语秋来晚了,有孩子想考四中的家长,五月份就来预定了,如果她想要,得再等个几天。
具体几天那说不好,掌柜的正烦着呢,这一关过不去,他们还卖什么试卷啊,直接赔的底儿掉,大伤元气了。
话说到这步,是个人都得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闻语秋没有贸然向掌柜的打听,而是拉过眼熟的伙计询问起来。
“嗨,闻小姐,您也是熟客,一向知道我们文奎堂最讲信用的,“伙计叹了口气,“偏偏这回走了霉运,日本客人定了一大批书,其中不乏程乙本红楼这样的珍贵古籍,结果运放货物的仓库糟了难了!一场大火全烧没了!”
闻语秋一惊,仓库失火这样大的事情怎么没听闻?
那伙计前后看了一眼,用手遮住嘴巴悄悄说“都瞒着日本人呢!要是叫他们知道了,咱们连这点周转的时间都没了!”
听到这儿,闻语秋复杂地看了一眼伙计,那你怎么随意和我说?这要是自家伙计这么管不住嘴,神仙也得关门大吉。
“既然有时间周转,让印刷厂再印就是了,应当不难办吧?”陈泉忍不住插嘴,在他看来这事不至于让文奎堂上下这么犯难。
闻语秋耐心解释,“其他可以再印,劳烦工人们赶个工多发些酬劳罢了,只是古籍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全的。”
伙计听了闻语秋的话直比大拇指,说的对极了!“不止呢,日本客人在东京也是开书店的,这回要参加一个联名的什么读书祭,就指着我们这批书撑场子了,误了时间没运到,我们是要三倍赔偿的!”
闻语秋心中一动,她一直在找稳定的出手对象,另外她空有那么丰富的藏书,却没有办法让它们发挥应有的作用,或许可以借由这个机会?
“闻小姐,你是说真的?”张寿彭一向八风不动,这会儿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这可是关系到文奎堂生死存亡的大事!
“我既然敢说,就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闻语秋点点头,此刻她在张寿彭眼里就是观音下凡,菩萨显灵啊!
“只是,程乙本红楼梦我可以割爱,不知道张掌柜打算拿什么来还呢?”闻语秋笑眯眯地,愣是把张寿彭笑出一头白毛汗。
“两成股?”张寿彭不敢轻易答应,说实话,文奎堂虽然不算什么赫赫有名的大书店,但是从光绪年间到现在,也有四代人了。
祖传的基业要他分出去给外人,哪怕只有两成那也心疼啊!心疼的重点不在于钱,而是怕股东随意插手,毁了这份传承。
但是不答应,文奎堂就撑不到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