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床，这里是医院，禁止吸烟以及大声吵闹！”

刚到市区医院实习一个月的小护士怀抱着各项检查单，工作上的烦躁带到了敲门提醒的动作里。

病房里正大声说着什么的中年男人回头一瞪，那眼里凌厉又带着被打断了话音的不爽，莫名给那小护士一种被上级领导突然瞪一眼的威压，顿时就紧张起来：

“这、这里是医院，喧哗会、会影响病人休息……”

“老张，吓到人了。”

病床上的青年声线清润，打着吊瓶的手，指间还夹着根烟，在说话的间隙又趁机抽了两口，另一手则单手拧开瓶盖，才将剩下没抽完的半支烟，塞进喝了还剩几口的矿泉水瓶里。

声音好听，手也好看，听到有人为自己说话，小护士目光不由得移到那青年身上，见得他穿着条纹病号服坐在床上，清俊的样貌本该带着少年感，却因为面无表情而嘴角往下压，看起来反而多了几分阴郁。

尤其是那随意瞥过来的一眼，眼神尽是漠然而又平静的划过她。

小护士看得有些呆，视线很快被过来关门的中年男人挡住：“行，我们注意，你忙去吧。”

门‘啪’的被从里关上，小护士后退两步，回神，看向门口的信息板，见上面的名字一栏写着：付行，24岁……

病房里，被打断话音的禁毒支队副队长张徐搓把脸，沉默半晌后，他重新把话题接上：

“你去美食街干什么？”

这本是个很傻瓜的问题，但询问对象是付行，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带着怀疑的质问，换个人可能早就跳起来为自己鸣不平，放到付行身上却像是戳到了闷软的棉花上，他淡声道：

“饿了，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把跟在后面的便衣逛丢了？

张徐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说辞，但让人跟着付行这件事不好摆到明面上说，他嘴上一拐，换了话题：

“档案销毁这件事我们会查清楚，你也不要太担心，这期间，你就权当放假休息，千万不要冲动产生什么不好的念头……”

付行靠着床头，支起一条腿，将手搭在膝盖上，坐姿很随意：“我不是自杀。”

“不是自杀？一个人工湖你都游不上来？”张徐表示怀疑。

“……救人的时候脚抽筋了。”

付行垂眼，视线落在手腕上，他瘦得厉害，腕骨凸起特别明显，而腕间也根本没有什么会发光的红线，果然，当时只是他的幻觉和幻听。

张徐是个四十多快奔五的人，已经算是个老警察，能敏锐的感觉出付行在瞎编，但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追问到底。

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时隔五年，眼前这个十九岁就从警校提出来的年轻人，早和以前所见到的少年英气，有了很大的不同。

他有些感慨，五年时间，真的足够改变太多东西。

伸手将桌上的包装袋打开，张徐贴心替他揭开餐盒的盖子，海鲜粥还冒着热气，味道在病房里飘散开。

“路过的餐饮店就只有这个，不过敏吧？先吃点东西。”张徐将碗推过去，自己靠到窗边点起烟来。

玻璃窗上映出付行安静喝粥的侧影，他太瘦了，病号服穿在身上，将他的肩背衬得更加削薄。

张徐看似瞧着窗外，实则一直关注着付行的一举一动，他突然试探着问：“档案被删这件事，你怎么看？”

“……等市局调查清楚。”

付行端着碗坐在床上，咽下一口粥，脑袋微垂，以至于眉目被略长的额发挡住，让张徐看不清楚在那沉默的几秒，他是什么样的神情。

其实市局并没有跟付行把话说完，不止是付行一个人的档案被删除，他们内部多名卧底的档案都被删了。

仅仅三个月，警方多名卧底身份暴露，因此殉职的人，全部都在那些被删除档案的名单里。

而这一切发生的时间点，正好是付行卧底回来，重伤休养的期间。

这件事现在压着，就为了能够尽快找出那个内鬼。

付行的回答很巧妙，也多少让张徐放松下来，他宽慰道：“等调查清楚，上面的意思估计想调你去刑侦支队过渡一下。”

“瓦哥还没有死。”

这件事让付行很奇怪，他很少会质疑自己的枪法，也确定自己一枪打中了瓦哥的心脏，但是现场到最后都没有找到尸体，反而有消息传回来，瓦哥已经回到金三角。

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