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那一刻,你就该想到有今日!”
那四个字令他瞬间苍白了脸,就连方才因哭而红肿的眼眶都凉了凉:“师父……”
安宁冷言打断他,坚决摇头:“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师父!”
“可是我只有你……师父……”封玺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安宁以前不知道他这么爱哭。
“多说无用,走吧,迟了。我也保不住你。”安宁手掌心被攥得都麻木了,冰冷的声音到后面低下去。
封玺却以为她要心软,灰暗的眼里又燃起一丝祈求:“师父,我以后不会了,我知错了,师父,你饶我这一次,师父……”
安宁闻言,眼神淡漠看向他:“不,这一桩你没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是你好像忘了当初我是为什么才找上你?”
“我可不需要一个魔物作弟子,”她嗤了一声,刻薄抬眼,逼视着他,挑眉道:“就这点上,你还真是比不上彦然。”
封玺僵住。
“也是,一个真有天赋,一个不过是歪门邪道,孰优孰劣,我早该看出来的。为了欲望向心魔妥协的嘴脸,真恶心啊,封玺。”唇角轻轻蔑,安宁仿佛漂浮在半空,看着自己‘从容自若’吐出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字眼。
面前,封玺瞬间失了血色,好半天才反应道:“骗人……”
安宁摇头,随意泄出的一句呵笑好似在嘲讽他的自欺欺人。
一句出口,就忍不住接下一句地逼他,也逼自己,安宁继续轻道:“是有多下贱,都这样说了也还赖着不肯走么?”
封玺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刻薄的林笙芝,在原地都忘了眨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无地自容的难堪像针一样反反复复扎在他心上,但仍旧颤抖着嘴唇道:“师父,求你不要,求你不要这样说,我难受,我真的很难受,你不是最疼我的,你……”
“错了。”她轻轻提醒道,“我疼的是那个我可以视作骄傲的封玺,而不是你这个恶心的魔物。”
这一句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封玺的瞳孔霎时就沁出了血色,带着难以忍受的痛苦,他衣袖中滴滴答答滴落下血珠,想必是攥紧得太过用力。
……
安宁眼也不眨看他消失在眼前,‘无解’飞速跟上去,才终于失力跌坐在榻上。
如果冥冥中有不可抗力,那就是命运,封玺注定会走上离经叛道的独木桥,而她也注定会被封玺恨死。
“我可能要完不成任务了,好好做人。”她慢慢松开麻木而刺痛的手,小声道。
封玺离去后不久,夏彦然便找上门来,看到安宁不言不语坐在那儿,惊疑不定问道:“师父,那魔物呢?”
“……逃了。”安宁淡淡回道。
“逃了?!”夏彦然瞪大眼,错愕一瞬,而后气愤跺脚,往门外迅速跑去,想必是禀告去了。
安宁揉了揉眉心,瞥了眼他的背影,浑身都像没了力气,长叹出声。
以后是死是活,要杀要剐都随封玺去好了。
封玺……
——
之后苍翠峰上上下下进行了一次严密的搜查,未果。
安宁松一口气的同时也被重重惩罚了——关在思过崖里整整一个月。
不吃不喝,以她的修为虽不会死,却是整日整夜要忍受着腹中空空、胃痛到打滚的折磨。
但过去也是过去了,没有封玺在身旁的时日,安宁简直度日如年。
醒来时仿佛能听到少年一声一声可爱地叫着师父不依不饶缠上来,睡梦中总是梦见他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眸,认真道:“师父,这两个字你永远也不必对我说。”
哪两个字?
她变得越发沉默了。
她欠封玺一句抱歉。
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初的话太过伤人。
明明有其他方法,可以好言相劝,可以缓兵之计,可是她却选了最剑走偏锋的一种,每每想到这里,安宁便恨不得时光倒流、纠正她犯下的大错。
又恨不得尽数忘却,这样就可以不必再面对封玺一颗接着一颗的泪珠和一句接着一句的乞求。
……
两年后,峰主之位的继承,毫无疑问是落到了叶如渊的头顶上。
不过这也正得安宁心意,太过繁琐的上下事务,她巴不得离远一点,乐得清闲。
但她这样养鱼逗鸟、似乎提早进入安逸晚年的生活也没能持续多久,终于是在这天打破了。
照例的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