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惟渊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狠狠闭了下眼睛。
他浑身脏污,憔悴,连日光都不愿落到他身上,泾渭分明的割裂开,让他平白生出的耻辱感,无所遁形。
司鸿蔓凑近了一点,问道:“要不你点点头,我就让人扶你起来?”
她也没指望谢惟渊会回答她,只要等他晕过去就行,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于是她卡着那个点儿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话音刚落,谢惟渊双眼一闭,直直的栽了下去。
就倒在她的脚边。
司鸿蔓神色一松,揉着自己酸涩的小腿,心道,不愧是反派,都这样了居然还能坚持这么久。
周围的人都不敢吭声,显然是被她刚才的一通操作惊到了,拿不准现在什么情况。
“郡主,现在怎么办?”
对方一脸紧张,他就是之前一脚踹在谢惟渊的肩上的人,本想讨好郡主,谁想到会错了意。
“你叫什么?”
“属下张实。”
司鸿蔓点头,拍了拍对方的小臂,她本来想拍对方肩膀的,无奈身高所限,够不着,“多吃点好的,以后躲着点吧。”
张实受宠若惊,也不管郡主说了什么,稀里糊涂的应了。
“找人把他送回去,让府医好好给他医治。”
吩咐完,司鸿蔓就走了。
她提心吊胆了一早上,这会儿胃里饿得发颤,感觉能吞下一头牛。
等她慢吞吞的吃完早饭,赶到谢惟渊住的地方,府医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见她过来,对方连忙拱了拱手:“郡主。”
“伤得怎么样,能治好吗?”
“回郡主,已经把碎瓷片都挑出来了,谢大人伤得不重底子又好,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对方明显是顺着她的意思说话,谢惟渊这会儿武功被废,根基尽毁,底子就像个漏风的抽箱,能好才怪。
不过,她也没反驳,武功是皇上让废的,不关她的事,帐也算不到她的头上,她就关心谢惟渊的腿伤能不能好全。
“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比如阴雨潮湿的天气不能站着?”
“郡主放心,只要调养得当,是不会留下后疾的。”府医说着顿了一下,“若是想要恢复的快些,近期都不要走路,伤口也不要沾水。”
司鸿蔓点点头,这才发现谢惟渊的脸色面片潮红,极不正常,又是一惊。
“怎么这么红?”
“谢大人跪了一夜,风寒入体,正起高热,服两贴药便能好。”
“那就好。”
司鸿蔓心道,难怪之前她跟谢惟渊说话的时候,对方气息不稳,起伏不定,跟喘不上气似的。
着人送走府医,司鸿蔓也没急着走。
她走近床前,盯着谢惟渊看了一会儿,对方眉目如刀,面沉如水,闭上眼睛后,遮住了眼底的戾气,肃整清正的气质就显现出来了,只有世家贵族才教养得出这样的人来。
可惜自古帝王多薄情,哪怕仅是一份疑心。
谢家鼎盛了百年,轰然倒塌,潦草收场。
死的死,伤的伤,流放的流放。
司鸿蔓眨了下眼,见他脸红的可怕,心道:烧成这样,不会再把脑子烧坏吧?
准备用手背贴一下额头,哪知谢惟渊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腕上一紧。
谢惟渊瞪着她咳了两声,嘴角溢出一点血沫子来,是之前咬破腮肉的伤口。
“别激动,别激动,我不碰你行了吧?”
司鸿蔓说着便急急把手挣开,捂着手腕瞪回去:“你不会现在还想着杀我吧?”
“刚刚你都同意了,不能出尔反尔!”
“而且你看,你在我这就受的一点儿皮肉之苦,大不了我以后都不罚你了。”
“所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成么?”
她说得理直气壮。
等她说完,谢惟渊的脸更红了,额角青筋直跳,压都压不住,眼睛一闭,彻底没了声,生生被她气晕了过去。
司鸿蔓抿了抿唇,飞快的瞥了眼谢惟渊的腿,心虚的念叨:“可千万要养好。”
折枝一整个早上都面色复杂,直到这个时候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郡主,您是要招谢大人做入幕之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