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是在下一时失礼了。”景帝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他的视线略微有些慌乱,从小芝麻的身上移开后又胡乱落在了站在一旁的景江身上,于是他干脆又胡乱地随口一问:“这位便是你千挑万选出来的夫子?听说为了给你的好外孙选夫子,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的。现在看来确实如此,朕,哦不,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如此仙人之姿的人了。”
景帝进到院子后,注意力一直都被小芝麻牵引着,如今仔细一看景江,才发觉出景江的与众不同来。
这人看似懒散自在,实则内在里绷得紧紧的,所做所为都自成风格,那是种文人雅士的风流之姿,混合着翩翩君子的谨慎谦和,若说眼前这位夫子没有真才实学,他才是万万不信的。
有些人只要站在那里,一看,高下立现。
对于景帝的赞赏,景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幼时,他要想得到父皇的肯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往往除了需要按时完成夫子的任务,还需要额外说出自己的所思所
想,在问答环节填写一份完美的答卷。
一年之中,每隔六个月,他才会有这个机会得到景帝的表扬,而且那表扬往往十分含蓄,从来没有像今日的表扬这般这样直白。
景江顿了一会儿,脑中十分不安静,飞速地转动着。他下意识先拱了拱手,紧接着小心措辞答话:“谢这位大人夸赞,小生愧不敢当。”
景江回话时特意改变了自己原本的说话方式和语音语调,使得这话听起来更不像是他自己说的。
虽然他离开时还是一个少年,还没有变声,景帝自然也没听过他成年后的声音,但他还是本能地进行了遮掩。
眼前的景帝就像是一颗闪耀的太阳,站在他面前,尝试将他身上“藏污纳垢”之处照得分明。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下,很难不做些什么来进行遮掩。
景江自认为自己遮掩得还算得当,因此心说话时心底并不发虚,反倒是还有几分自己的底气在,声音也算实在且洪亮。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在场的三人都察觉出了他今日的异常,除
了他自己。小芝麻和花寒舟自是不用说,这二人与他每日都朝夕相处,他说话的声音和节奏两人早已是烂熟于心。
如今他猛然这样掐着嗓子说话,二人都有些不解,但碍于景帝在场,谁也没有出言多问,只是眼神在景江的身上多打量了几分。
而景帝听到那回答声后却又是宛如遭了一道雷劈,他的身子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像是被过了电,神志在此刻因为过度兴奋而变得再次模糊不清起来。
他如今这是在哪儿来着?对了,他来花城亲自查看铁矿的事情,要看他亲封的太子究竟要做什么。他现在,是在老臣花寒舟的府邸上。
可是,他为什么恍惚间听到了已经逝去多年的宸妃的声音?这声音熟悉又遥远。
景帝又是一阵恍惚。
没有听到景帝的回答,景江心中逐渐忐忑起来,可他又不敢轻易抬头。他每日晨起在镜子中看到的那张脸与眼前的这位景帝可是足足有百分之五十想象。若是不仔细看,恐怕并不明显;可若是仔细看了,那就不定没
有人发觉了。
景江的心脏开始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最后还是景帝出声将这沉默打破。
他先是叹了一口长气,也许确实是自己年老了,不然怎么会动不动就想到以前的事?他竟然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惦念那孩子。
“也算有缘,这个送你。”景帝强行拉回自己已经飘散的思绪,从腰带上取下一枚玉佩来,递到景江的面前。
那是一枚小巧的粉红色玉石,被雕琢成了一只玉葫芦,坠着小玉珠串连而成的流苏,看上去并不像是男子会佩戴的物品。
小芝麻和花老翁见了,一时都有些疑惑。
景江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这玉坠子他是再熟悉不过的,当他还在襁褓中时,他的母后宸妃便最喜欢拿这个坠子来逗他玩闹。
景江接得很快,像是害怕景帝下一秒又重新将这坠子收回去。“景江谢谢这位大人的赏赐。若是我娘子见了,定然很欢喜,这坠子,很漂亮。”
景江的手掌心出了许多层汗,后背也是,可面上却依旧干爽
。
“是了。这坠子以前的主人,也很漂亮。你我相遇,便是有缘,记得要好好保存。”
“景江知道了,定不辜负您的美意。”
寒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