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岚舒,那日你承诺我的,待我自蜀中回来便娶我,你还记不记得这句话?”
四月的京都,春花烂漫下红妆十里,百姓熙熙攘攘拥着一条锦缎大道,而那尽头有一个我熟悉的身影。
其人如玉的温润公子,穿着大红鲜亮的新郎官服,逆着光对着我,我虽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还是殷切的凑上前去,满眼希冀的等待他履行着一诺千金。
“沈小姐。”他微微弯下腰,冲我伸出一只手,身后光彩万丈,满目荣光,我心底开心极了,将手递过去,可他突然转过身子,一女子从另一边走过来,笑语晏晏,凤冠霞帔,将手放在他为我准备的手心内。
我的笑容未完全绽放就凝固在脸上,只听季岚舒说:“沈小姐,你说什么呢?”
我隔在了这风光二人之外,本应该属于我的,他的身侧,站着另外一个人。自认为已成的多年心愿原来只不过镜花水月,早年倾心彼此欢喜,竟是大梦一场。
我猛地睁开眼睛,呆呆的看了一会头顶的纱幔,简单的松竹花纹,偏暗的缁色,这俨然不是我的闺房,也不是我在冬红筑的厢房。
“小姐!小姐你没事了吗!”
我听见小花熟悉的声音,朝那声音转过去,便看到一张已经哭花了的脸。
原来是梦吗?我恍惚的别开脑袋,闭上眼睛,心悸尚在,想起小花之前说,还觉着我没那么喜欢季岚舒,可现下可见,我竟然情深根种到如斯地步了,我心里忍不住涌起自嘲,可此感何来,我又有些不得而知。
“小姐你哪儿不舒服!我去喊沐姑娘来!”
“醒了吗?”
一只手抚上我的脸,我疲倦的睁眼,望着是俯身看过来的芝越。
“芝越,”我冲她笑了笑,“我怎么了?”
她眼里蓄了泪,我仔细一瞧她双目皆是红红的,又肿,想来肯定早已哭过了,芝越一只手抚着我的脸,另只手握住我的手,努力的深呼吸了一口气,费力咧嘴想要强颜欢笑,可眼睛一眨,大滴大滴的泪便掉下来。
“是冲我来的,是冲我来的......”她重复着一句话,痛苦的什么似的。
“什么?”我撑起身子,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赤玉在我身后垫了个软枕,又倒来了一杯茶,愤愤道:“沈小姐您中了毒,都是三小姐那个歹毒的事精害的。”
我一惊,握紧了胸口的衣裳,朝外面看了一眼,天色已暗,屋内也点起了灯,想来已到酉时。门那里传来声音,小花领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进来,她穿的深色,像个灰扑扑的影子,这不是今天同魏凌霜一起的那个?魏凌霜!我想起魏凌霜,记忆最后只停留在他同我在这间屋子的时刻,然后我如何会昏睡过去,在此之前又发生了什么,我便不记得了。
“师傅呢?”
我问小花。
“相爷在门口。”
我才想问他怎么不进来,看到芝越和赤玉瞬间了悟,现下有人的时候,魏凌霜倒是特别在意起规矩了,往日里轻车熟路进我闺房,他倒是大摇大摆。
那沐姑娘替我诊了脉,专心致志,脸偏向一边,长长的睫毛投射下一片黑影,纵使遮住半张脸,这眉眼也不难看出本身是个模样出众的温婉美人,只是怎么看怎么熟悉,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片刻她收回了手:“无碍了,余毒已清,热气也都散尽。”
“多谢。”
芝越同我一齐道谢,这姑娘摸了脉便起身欲走。赤玉送那沐姑娘出了门时,我听到门口有李影和方芝安的声音,李影声音含糊,方芝安说得清朗也大声,要进来看看我。
“不用。”我没见到门口的魏凌霜,但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又冷,想来面色一定不好。
“让她们进来吧。”我对芝越说。
芝越不动,她像是对方芝烨的朋友也没什么好气,因为我,可能方府明面上的姐妹情谊,她都不想维护了。
“去吧。”我摇了摇她的袖子。
她看看我的面色还是去了,小花扶着我下床,又取过一边的披风给我披上,我活动活动了筋骨,迟疑的对小花说:“你觉着我像是中毒了吗?”
她边替我系扣子边低声说:“我觉着您现在精神气蛮好的,但小姐之前的确不太对劲,当时相爷抱着您去厢房,才几步路的功夫,您就将相爷的衣裳脱了大半......”
我心里一怵,忙捂住她的口,纵使她声音又低又轻,我也不敢让她再说下去了,恰好此时方芝安她们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