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针堂内外寂静无声,内堂的灯油已经燃尽,只余淡淡月光,隔着纱帘照亮了室内。
床上睡着的女子脸色苍白,一双秀眉却深深蹙起,显是才经历过一场生死大劫,身心俱疲,挣扎于梦境间不得清醒。
而门外的阴影中,有个人静静站立,仿佛雕塑般注视着内堂的方向。
那人须发皆白,脸上沟壑遍布,眉宇间更是有一团黑气挥之不去。
这具身体经过了数度折磨,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却被慕容晟强行用元魂之力维系在这里,保持着站立的姿态。
他仿佛已经这样站了一生,等了一世。
慕容晟已经活了太久,久到记不清楚自己还是个凡人的时候,究竟是怎样光景了。
之前在云浮天宫备受欺凌的那些记忆,他曾以为会永记不忘,结果现在也模糊得一塌糊涂。
他的记忆,随着天宫的陨落被划分为两部分,在那之前,他只想跟随在星君身边,度过漫长一生,而在那天之后,他的人生第一次有了强烈的目标。
所有人都以为,他用尽种种手段,便是为了聚合紫宸星君的魂魄,重返云浮。
他骗过了所有人,骗过了羲和,甚至差点也骗过了自己。
慕容晟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力量,他只是想从云浮天宫里救出白玥。
经过了千年的磨难,星君终于只剩下最后一片魂魄没有回归,这一世的紫宸星君,是天照燕王。
和往常一样,慕容晟开始着手接近他,试图唤醒他。
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凡人女子,她的名字叫苏妧。
慕容晟会遇到她,仅仅是因为,她出现在了萧迟身边,所以理所当然成了这棋局的一部分。
在以往的几世中,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因为轮回转世的每一片魂魄,都保持了星君清心寡欲的特点,他们身边从未有过如此亲近的女人。
这个例外,让慕容晟对那个凡人产生了兴趣。
对于他来说,千年的光阴都等过了,这短短数月不过是眨眼工夫,不妨碍他逗逗那个小姑娘。
他以为只是小小的破例,但此例一开,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不受他操控了。
慕容晟有很多次杀死她的机会,但他都没有动手,或许是因为她眼睛里的神情,和白玥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
只是她和他注定势不两立,不是因为她出现在了萧迟身边,而是因为她的眼睛,有着极为强大的力量,甚至比羲和这个正统的白氏后裔还要强。
他也曾动过念头,假如苏妧肯同他合作的话,那她便可以代替羲和……
只是,这个凡人比他想象中要倔强得多,她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不肯与他合作。
就算她不肯配合,慕容晟的计划还是走到了那最后一步。
他如自己预料中那般懦弱,在最后关头也无法动手抢夺紫宸星君的力量。
在其他人看来,他是紫宸星君的小跟班,甚至是仆从,但他却视那个男人如兄长一般,所以,他下不了手。
无法对星君下手,那么,他只能用那个凡人来要挟萧迟了。
没有人知道,他在动手前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斗争。
事实上,在认识苏妧之后,他心里有了一个隐秘的愿望,是除了救出白玥之外的另外一个愿望。
慕容晟一直知道,星君和白玥是要在一起的,而他也根本无意去争夺白玥,他只想站在一个最近的位置,守护他们两个人。
在他的愿望中,原本没有自己的存在。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奢望。
既然白玥注定是紫宸星君的,那么这个名叫苏妧的凡人呢?
当萧迟的魂魄归位后,紫宸星君的记忆中便不会再有这个女人的存在,那么,到了那个时候,苏妧该怎么办呢?
或许,他可以和她在一起,就像星君和白玥在一起一样。
只可惜,这样的憧憬注定是无法实现的奢望。
星君已经醒来,却不肯打开那道封印,他只好拿苏妧的性命为要挟,试图做最后一搏。
那一刻,他催动鬼母蛊,便是决心要让她给云浮天宫陪葬。
同时,慕容晟也暗暗做了决定,不管过了多久,当他如愿救出白玥之后,他便会自散魂魄,算作是对苏妧的补偿。
然而,命运却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这一千年来,白玥根本就不在云浮天宫,星